周 光
(通讯员:周光)进入21世纪以来,国内戏剧圈里陆续成长起来一批新人。他们当中有编剧、导演、演员,还有剧团管理者。所谓新,不仅在于他们年轻,更在于他们对戏剧艺术全方位的探索与创新已经逐步取得了令人不可小觑的成就。邸叙然,则是这一批新人中更为突出和全面的一员。
一、作为编剧的邸叙然
1979年,标志着中国全面迎接改革开放的深圳特区建设,在罗湖口岸旁边的小小渔村破土动工。罗湖口岸的对面就是举世闻名的商业大都市香港。不久,深圳就成为了一片商业文化的汪洋,并且将“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生命”、“顾客就是上帝”等等商业理念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大江南北。
还别说,从那时候开始至今,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在深圳买到各种高质量的服务。所以,也难怪当初从五湖四海到了深圳的大部分人一下子就成为了商业文化的仆从。这其中,不乏内地一些文艺工作者。他们为了生存和更好地生存,放下了“灵魂工程师”的身段,用自己的才能把歌舞、曲艺、戏剧等艺术形式转化为商品送进了歌厅舞厅餐厅。自然,这些商品逐渐失去了艺术属性和以文化人的功效,而是和娱乐画上了等号。
我所认识的邸叙然,就在这样的时代文化背景下来到了深圳。然而,家族中长辈们长期从事文艺工作的影响,青少年即进入部队文工团的经历,让他的社会责任感并未被商业文化的汪洋所淹没和侵蚀。将近30年的时间,作为编剧的邸叙然在深圳创作了一百余部舞台剧本。无论是比较早期的剧本还是近两年的新作,其中所反映出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以及爱国情怀都是一以贯之的。
例如他为了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而专门创作的话剧《水墨中国》。邸叙然在剧本中以一位内地美院毕业生不甘于混生活而勇闯深圳,及其在深圳的生活、成长为核心线索,把人物命运和改革开放以来深圳的诸多悄然变化关联起来。剧本于不经意间让我们感受到了深圳这个小渔村改革开放以来翻天覆地的巨变:曾经数以万计边民向往逃去香港发财,今天却是香港人为了发财回到内地投资;曾经要带着身份证、边防证才能通过的关口,如今已然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成为了贫困与落后历史的见证;曾经“辛辛苦苦干一年,不如香港八分钱(八分钱邮票信件里面夹带的货币)”的渔村百姓,如今坐在家中就享受着丰衣足食甚至自己都感到过于无所事事的惬意生活。这看似不经意的寥寥数笔,恰如一幅大写意画卷中的几点墨迹,点染出了深圳的昨天和今天,而在其留白处,我们却仿佛看到了整个中国的昨天和今天。在邸叙然这一幅欣欣向荣、令人振奋的《水墨中国》里面,蕴含着辛酸苦辣的回味、百折不挠的身影、创新发展的蓝图、风卷千帆的壮丽!这代表着邸叙然剧作始终如一的爱国情结和主流价值观。
然而,作为编剧的邸叙然深知面向深圳观众的剧本需要多层面的“迎合”,如果采用传统的话剧舞台模式、按照传统的灌输式方法来完成自己的剧本创作,那恐怕也就是一个压箱底的文稿,最多是在纪念活动期间演出两场而已。为了让话剧能够得到深圳观众的接受、使自己的创作具有更强的生命力,邸叙然在《水墨中国》的创作中坚决地打破了“三一律”和“三堵墙”的模式,而借鉴了影视作品的时空灵活性。为了避免观众对于灌输式戏剧的反感,邸叙然在剧本中大量融入了喜剧、调侃甚至讽刺性的情节。其中最为典型的是表现改革开放之前渔村村民偷渡香港的一场戏:几个村民准备偷渡、被村委会发现并且实施拦截,不料负责拦截偷渡者的民兵排长竟然打着抓人的幌子跳入水中、和偷渡者一同“逃港”去了。这样一个在当年的“严重政治事件”,却被邸叙然大胆收录在了自己剧本中。的确,这事件本身是对错误路线的犀利嘲讽,而邸叙然则以调侃的笔触于剧本中再现了这一段历史场面。观众每每看到这里都是满场捧腹,但是我们能够体验到,这满场的笑声绝对不是嘲笑或者嗤笑,那就像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壮年人看着自己学步的视频而发出的笑声,这笑声中恰恰流淌出作为今天的中国人满满的自豪与自信。类似这样令人爆笑的情节、场面在《水墨中国》中比比皆是,但是每一次的笑,都令观众感受到编剧的深邃与善良。可见,邸叙然的大胆“迎合”观众是有着高度原则性的。我看过《水墨中国》的演出,当谢幕的掌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和观众们一样为剧中人物命运的变化、为其事业成功与家庭美满感到由衷的欣慰,为国家和人民彻底告别了贫困落后而畅快开怀,为我们今天的繁荣富强而无比骄傲。更让我感到欣慰的是邸叙然这位年轻的戏剧人初衷不改,他在深圳这样一片商业文化的汪洋中始终保持着正确的三观,保持着对祖国的信赖与热爱,以此同时,更有他为了戏剧艺术在深圳的生存与发展所做出的成功探索。
言之有物,文以载道,也是邸叙然作为编剧一以贯之的宗旨。在《邸叙然剧作集》中,无论是话剧、小品、儿童剧、音乐剧、歌舞剧,其中都必定有着编剧对生活的认识以及对生活本质的揭示。与此同时,我们也能够从邸叙然每一部剧作中感受到他在剧本趣味性、娱乐性方面一贯的立场、追求及其所付出的心血。
例如小品《最近我不烦》。这是一个定向创作的剧本,要求表现深圳窗口行业转变作风的主题。拿给一般的编剧,从约稿方手里要来几份报告、摘录几个可以表现的事件串联一下就可以交差了。而邸叙然绝不做这样的表面文章。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观察和体验,邸叙然掌握了窗口行业作风问题的诸多表现及其产生根源,之后才动笔创作。
环境、素养、年龄、情绪、经验、语言方式、人物关系等等元素,构成了每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的规定情境。其中一旦有一项出现了错位,规定情境就可能变得紧张、尖锐起来,出现不和谐音符,继而影响到我们的正常生活。因此,邸叙然在小品《最近我不烦》中并没有把窗口行业作风问题简单表现为服务态度问题。他通过多次影像倒带式的处理,在一个办事大厅的窗口前先把那些不和谐音符逐步放大,看清之后再不断调整和修复这些音符,终于在舞台上营造出一个和谐的规定情境。最终,是办事人员把原来的“受理”转变为“指导”,这一服务方式的简单转变,直接的效果则是来办事的人一个个满意而去。邸叙然在一个三千来字的小品中,用一个倒带的形式把同一个情节重复多遍,这实在是非常大胆的创造。然而,由于他把握住了一次次倒带中对细枝末节的推敲与调整,结果是在增强舞台形式新鲜感和细节趣味性的同时,带领观众认识到:正是日常生活中诸多不被留意的、细端末节的疏忽,造成了人们的自我困扰。毫无疑问,观众们看过这个小品都会举一反三、收获一份豁然明朗的惊喜和愉悦。
小品《请和陌生人说话》对城市人之间的冷漠开出药方,小品《第五大名著》对于艺术创作恶俗风气的无情讽刺,小品《真话难讲》对当今教育方法以及处世方法的质疑,小剧场话剧《我要恋爱》传递的正确婚恋观念,话剧《净化论》对于人性中真善美力量的信心……总之,在邸叙然的每一部剧作中,我们都能够看到他面对深圳这座前沿城市一次次通过有趣的戏剧故事以及别出心裁的呈现方式把对事物的正确认识传递给观众。
二、作为导演的邸叙然
学习表演出身的邸叙然,有着聪颖好学的天性,这让他能够把戏剧艺术的各种理论、流派、风格、样式融会贯通,并且在剧本创作过程中就于心里形成了舞台呈现的基本样貌。为了实现自己对作品呈现效果的设想,他又开始尝试排戏。几次成功的实践之后,邸叙然便信心十足地踏入了导演行列。
作为导演的邸叙然曾经说:“所有成功的艺术创新都是站在观众的审美要求基础之上进行的,导演对社会、对观众的理解和敏锐决定了他在创作中的智慧和胆量。”
深圳毕竟是深圳,年轻化和商业化带给人们的速度观念、效率观念、价值观念,似乎成为一种惯性深深浸入了深圳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便是戏剧欣赏,深圳人也绝不会像内地人那样数着板眼去咂摸滋味儿。深圳观众希望在剧场里不仅能够看到自己的生活、体验戏剧带给自己的审美愉悦,同时也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更多的新鲜感和更大的信息量。而在这一方面,20多岁就开始在深圳舞台上打拼的邸叙然深谙其道。作为编剧的邸叙然,努力在题材上让自己的剧本更加接地气。而作为导演的邸叙然,则在舞台呈现上以虚实结合、简洁明快、不拘一格、大胆创新来聚拢人气。
例如他执导的小品《马路遐想》,其内容表现的是在交通方面各种奇葩式的违规违法现象。很显然,这又是一个交通法规宣传的命题作文。拿给一般的编剧和导演去处理,很可能让观众看到的是一连串的条款和理念,索然无味。而在邸叙然的手中,从开幕到结束观众几乎没有喘气的空隙:一个个违反交通法规的交通参与者以类似中国戏曲的程式化表演陆续出场;舞台上开车、骑车、超车、酒驾、飙车、闯红灯、撞车、死亡情节接连发生而且环环相扣;尤其是他把肇事者们的亡灵聚在一起相互指责对方违反了交通法规的某某条款,更是把舞台上滑稽而又荒诞的气氛推到了高潮。一系列现实生活中常见的情节都被导演用虚拟、夸张、漫画甚至穿越的手法简洁却又清晰地表现出来。这种化实为虚,以虚写实的方法,有效缩短了传统戏剧用在交代和铺垫上的笔墨与时间,完全适应了深圳观众的观剧需求,不容你有一丝退场的念想。
例如在话剧《净化论》的演出中,舞台上体验派和表现派的表演方法都有运用。当三个学习骗术的年轻人听骗子公司老板说要送他们去学习表演,立即本能地表达了对学习和学校的反感、厌恶。这里,邸叙然要求的是一段体验式的真实表演,直接唤起了观众曾经的生活感受。接下去,三个年轻人各自回顾了一段在老家上学期间的遭遇。这一段回顾戏并不是用台词来叙述,而是类似于影视作品的闪回。可是在这里,舞台上并没有更换演员、服装和场景。很显然,邸叙然是要求演员从此时、此刻、此景直接跳入彼时、彼刻、彼景,然后再跳回来。类似大胆的创造性舞台处理和表现方法,在邸叙然执导的剧目中比比皆是。尽管这种多维度的舞台呈现方式在内地剧场尚不多见(少数特大城市中相对小众化的小剧场和实验戏剧除外),但是在深圳这座年轻的前沿都市里却受到几乎所有戏剧观众们的高度认可。这正是邸叙然所说的“站在观众的审美要求基础之上进行的”创新。
作为导演的邸叙然,其创新和变化永远在路上。“音乐、舞蹈、文学、美术、戏曲、曲艺、武术、杂技、摄影……太多了,只要能够准确表达创作意图的,就可以在舞台上使用,法无定法,百无禁忌!导演就应该像舞台上的精灵一样,在舞台上施展着无穷无尽的魔法”,这是他在深圳从事导演艺术创作以来的深切体会,也是他在深圳做戏剧以来所总结的另外意义上的“猫论”。的确,在邸叙然执导的绝大部分作品中,上述艺术形式都有尝试。话剧《百年茂盛》中长篇评书的运用,话剧《水墨中国》中的漫画式表演,小品《最近我不烦》中的卡通式表演,小品《守候》中类似童话一般让角色从剧作家的稿纸里面跳出来,甚至在话剧《我要恋爱》中他竟然用上了多人滑板在舞台上穿行……类似上述的舞台处理和各类艺术体裁的借鉴、融入,贯穿于邸叙然全部的导演创作中。
尽管在观演关系方面邸叙然始终认为导演是观众的忠实仆人,但“所谓忠实的仆人,并不是愚忠,不管观众的审美趣味是高级需求还是低级需求一味的迎合观众,如果只是为了功利和噱头恣意迎合,那这仆人很快就成为了恶仆、弄臣和奸佞,不久就会被主人所抛弃的”。基于这样的认识,邸叙然的导演创作和他的剧本创作一样,绝不放弃对主流价值观的植入。例如他着力打造的系列剧《军哥剧说》。
《军哥剧说》是邸叙然和他的团队在深圳市罗湖区文化馆鼎力支持下于2012年起新创的一个文化项目,准确而言应该叫做“系列戏剧主题晚会”。其呈现样式介乎于戏剧和综艺晚会之间,由主持人串联,以多个主题相同的戏剧片段为主,辅以歌、舞、脱口秀、曲艺形式来组成一台演出。乍听上去,很像是一台娱乐节目,认真看下来,的确就是一台娱乐节目。但是,无论是各级官员还是高层的艺术专家,进入剧场就和演员、观众共同进入了热烈的娱乐氛围之中,开怀的欢笑、澎湃的豪情、欣慰的赞叹、由衷的祝福、揪心的酸楚、感伤的泪水……总之,观演浑然一体的剧场内能够调动和释放观众的一切健康情感与情绪。当你兴味盎然走出剧场的时候,绝不会因为演出内容的低俗而懊恼。这个项目之所以叫做系列剧,是因为他们在这个形式下注入了不同的主题,例如剧说幸福、剧说成功、剧说爱情、剧说温暖、剧说团队、剧说清廉、剧说沟通、剧说成长、剧说快乐等等。每一个主题,都是通过娱乐的形式对观众施以积极健康的引导。
《军哥剧说》自2012年起,每周末都在罗湖区文化馆的09剧场演出,并且场场爆满,当年即被评为“深圳市十佳创意项目”。至今,《军哥剧说》已经在深圳以及国内外十余个城市演出,成为通吃男女老少观众的优秀剧目,同时也成为了深圳市的一张文化名片,2019年更被文化旅游部确定为“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示范项目”。如此的演出效果和社会影响,如此高层面的肯定,足以见出邸叙然这位“观众的忠实仆人”所具备的艺术素养与情操。
最近听到一个新概念——“戏剧新势力”。经过咨询,我把邸叙然划到了“戏剧新势力”里边。戏剧,能接纳这样一股“新势力”加盟并且允许其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探索、创造,实在是一种明智和幸运的选择。新势力的代表们突破诸多传统模式的束缚,不再忍受抱残守缺的孤芳自赏,他们所处的环境对他们提出了创新的要求,而自身的才华与积淀又让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地为观众呈现出一道道新式戏剧大餐。正是这样的新势力,引领着一批批新的观众走进剧场、进而逐渐领略着戏剧的各种美妙。当我们纵向审视邸叙然的导演作品、又逐一考量其剧场效果和观众认可程度的时候,我们必须承认,他端给观众的是一道又一道花式戏剧大餐;同时我们还应该承认,这种花式戏剧大餐已经形成了邸叙然导演创作的风格特色,这是他在深圳这座前沿城市的戏剧舞台上长期摸爬滚打的创造与收获。如今,邸叙然的导演艺术风格不仅被深圳观众所推崇,更影响到深圳其他一些戏剧人,形成了“深派戏剧”的重要辨识标志。
三、作为团长的邸叙然
“深圳小品话剧团”,这名字听上去就是一个接地气并且演出场次很多的剧团。的确,从2008年正式挂牌,深圳小品话剧团至今已经有团员将近160名;原创剧目近百部;20多年来在国家级的舞台上以及工况企业、部队农村、大专院校的各种演出场所大大小小演出数千场;这些数据,恐怕会让内地一些大型专业戏剧院团都望尘莫及。然而,稍微打听一下才知道,这个剧团的性质仅仅是一个民办非企业单位,除了团长邸叙然是深圳市罗湖区文化馆的事业编制外,其余团员统统都是签约人员,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分布于深圳的各行各业。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又是深圳这座前沿城市的文化产物。
20多年来,深圳小品话剧团几乎每年都要招聘演员。但是剧团的规矩却十分独特。第一条规矩:入团必须有保人。凡是来报名应聘的人员,无论你是多大的名牌院校出身,也不管你考试的表现如何出类拔萃,都必须由剧团内部一个人来推荐和担保,必须和这个人是很好的朋友才能考虑签约。作为团长的邸叙然十分清楚,戏剧不是一条发财之路,一个民营剧团要想有战斗力,首要条件就是人员的志同道合,“必须是能够玩儿得到一块儿的人”。第二条规矩:团员之间不准谈恋爱。邸叙然说:“外人看我们都是俊男靓女的在一块儿,不定是怎么着呢。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大家都保持很好的朋友关系,讲的是纯洁的友谊,只有这种干净的关系,才能成为一支干净的团队、创作出干净的艺术”。还有一条规矩:尊老敬老讲孝道。剧团无论谁的长辈到深圳,所有团员共同买单给长辈接风;“逢年过节,剧团买好礼物挨个寄给每个人的老家,让家中父母更加放心,让我们的演员有一种价值感”。我相信,出了深圳全国再也找不到一个剧团能够制定出这样的规矩。前沿城市就是不同,不说几个这个、几个那个,单凭这三条,组织建设、作风建设、情感建设都有了,并且绝对正能量。在深圳小品话剧团做团长的邸叙然,抓得就是这么实实在在。俨然一个大家庭的当家人。
规矩虽然有了,但是人员的兼职性质带来的松散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演员们都要在各自的岗位上谋生,要排一个戏,锣齐鼓不齐是常态。怎么办?白天根据演员情况分段落排练、分角色排练,等晚上演员凑齐了再突击连排。每每在这种时候,作为团长的邸叙然就要和其他有点儿空闲的演员一起当替身、去临时扮演诸多角色。这种基于相互体谅与包容而采取的弹性工作方式,为演员们减轻了心理上的负担。心存感激,就更加认真投入排戏。“20多年,所有的戏都是这么一骨节儿一骨节儿鼓捣出来的”。但是,“替身归替身,演员绝对不能照搬、模仿,必须拿出自己的角色分析和创作方案。绝大多数时候,我一定会尊重和鼓励他们自己的创作。”尊重和鼓励的确不假,每一场演出之后邸叙然一定要在现场召开一个点评会,充分肯定每一位演员的优长。但是在这个会上他又会像一面镜子,让演员准确无误地看到自己的不足。剧团的演员都喜欢这个雷打不动的点评会,因为它能让自己一步步成长起来。一个亦师亦友的当家人。
作为团长的邸叙然,必然要遇到经费的问题。深圳小品话剧团的经费,曾经大部分是依靠政府采购获得的。这也是当下绝大多数剧团的经费来源渠道,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然而政府采购的是成品,生产成品这个阶段的主要投资就要靠自己想办法了。于是,为了融资,各种联络、各种方案、各种谈判都成为了团长的分内工作。遇到实在着急用钱的事情,就拿自己工资垫上,不够了还要向家里甚至长辈伸手。这个团长当的,真是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为了经费对愁眠。经费问题上最大困难在于体制内外财务制度的双轨制。政府采购要做预算,而预算经费往往要到每年第二季度才能落实支付。可是开年以后每周末固定的公益演出不能停,业务性的巡回演出不能推,各种比赛不能耽误,该排的新戏也不能等。曾经有一年,因为双轨制的时间差导致预算经费迟迟不能到位,实在一筹莫展的邸叙然终于不得已而动员老妈忍痛卖掉了自己在深圳的一套房子,以此来保证了剧团的正常运转。那一年,09剧场的系列新戏《剧说温暖》初次和观众见面,大获成功。说起买房子排戏这个事情,邸叙然总是轻描淡写,并不把它看作是一种牺牲,他更在意剧团的工作、形象、凝聚力没有因为经费受到影响。好大格局的当家人。
如今,深圳小品话剧团已经在政府采购的基础上迈开了商业演出一条腿。商演,是邸叙然多年来的追求,他知道那才是对戏剧人最有价值的挑战。为此,作为团长的邸叙然早就开始了对观众队伍的培养。当下的演艺圈内,没有粉丝的拥戴,再好的剧团、再好的演员、再好的戏,很可能也就是昙花一现,在深圳这样的前沿城市更其如此。为了剧团和一群身处深圳的戏剧人长远考虑,在罗湖区文化馆的支持下,邸叙然带领团队首先推出了“09剧场”(文化馆在太白路2009号,故取此名),每个周末都安排演出《军哥剧说》系列的剧目进行公益演出。一出出表现深圳本土生活的剧目,让几乎所有走进09剧场的观众重温了自己在深圳最难忘怀的一幕幕打拼生活;而剧目带给观众的感动与感染,又迅速拉近了他们与剧团、演员之间的情感。很多观众看了戏激动地找演员、导演交流体会,主动介绍朋友去看戏,甚至还要带上家人孩子再去看。如今的09剧场里,经常看到一些观众甚至都能背下演员的台词,可见圈粉工作取得了超预期的效果。与此同时,剧团充分利用网络技术,采取注册抢票的方式迅速建立起了粉丝平台和推票系统。到今天,演出计划在网上发布以后,几乎场场预订满座,并且越是推出商演新剧目越是一票难求。2016年初,深圳小品话剧团第一个商演剧目《我要恋爱》上市,首场就卖了6成的票。在深圳,本土民营剧团,没有明星大腕儿,一出原创话剧,首秀就赚钱,这破天荒的成绩印证了前期铺垫工作的完美。剧本创作上的谋篇布局,邸叙然用到这上面了。好有谋略的当家人。
邸叙然这样一位无私无畏、有勇有谋的当家人,令深圳小品话剧团获得了极大的凝聚力。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你和这个剧团的演员们交流时候绝对听不到人和人之间的是是非非,他们在一起聊的都是业务和人物,从他们的交往中你会感受到热情、真挚、友善、执著,总之是一种纯洁的年轻人们所特有的蓬勃朝气。在一部分人的眼中,往往把民营剧团和业余团队划等号,然而邸叙然却十分自信地说“我们内心向着专业的目标去,做着专业的事情,我们就是专业”,专业不专业“台上说话,艺术创作说话”。这个话,应该也代表了深圳小品话剧团全体演职人员的心声。
作为团长的邸叙然,20多年带领深圳小品话剧团获得了无数市、省、国家级的文艺奖项,文化部曾经授予邸叙然“全国艺德标兵”称号。中国戏剧家协会则把邸叙然和深圳小品话剧团誉为“接地气、正能量的楷模和象征”。著名表演艺术家李文启先生对邸叙然和他领导的深圳小品话剧团给予了一个极其准确的评价:“出人,出戏,走正路。”这样的评价,即便对于国内大多数剧团来说,都应该算是一个最高的肯定了。
2016年,邸叙然被中国田汉研究会评为“最佳前沿戏剧人”。今天想来,这个称号于他是再恰当不过了。身处改革开放的前沿、商业都市的环境中,做戏剧自然也要有前沿的思维和前卫的手段,深圳小品话剧团日益蓬勃的发展,足以说明邸叙然已经在他自己的环境中游刃有余了。然而万变不离其宗,尤其在2019年国家决定把深圳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之后,像邸叙然这样坚守初心、紧跟时代、贴近百姓的编剧、导演、团长,的确应该成为深圳戏剧的领军人物。我真诚地祝愿邸叙然在深圳那一片充满生机的天地中,坚持用戏剧的力量引领风尚,坚定地做一个“最佳前沿剧人”!